【文炼/直多喜】会面
※ooc
※史实要素有+史实捏造（详见后文备注）
※直多喜友情向
志贺听到门铃声，不紧不慢地把客人迎进门后，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。
来者是位青年，手上紧攥着一顶灰色的呢帽，棉绸质地的藏青色和服不免被雨水打湿，脖颈、背部、腰腹等处湿成一片，其上点缀的花纹样式也难以辨认原色。眼下，向志贺问过好后，他正站在玄关，用那算不上上等的和服布料擦拭蒙上水雾的眼镜镜片。
他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？没等志贺开口问，只凑近一看，便发觉那是副不带度数的平光镜。多半又是青年提过的，伪装身份的道具之一。而他手上的动作也算不上温柔，完全没有一点爱惜的意思，草草擦干叠好之后塞进口袋。注意到志贺投过来的视线，青年二度开了口，声音里带着点拘谨：“志贺先生，见笑了。”
“怎么淋成这样。”听到响声，前来迎客的夫人见对方这副模样，赶忙找来了毛巾和换洗的衣物，半强硬地把东西塞到他怀里，“都是直哉的旧衣服，我带你去客房换一下。”
“不用了……”青年看了看一旁不发一言的志贺，举止越发局促，“我马上就走。”
直到两人的目光都转向志贺，等他留客或是婉言逐客，这时的志贺才终于开了口，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凝重，“雨还很大，等停了再走吧。”
闻言，青年紧绷着的神情这才松弛了一点，接过康子夫人递过来的衣物，低头小声道了句谢谢。
由夫人领对方到客房，志贺先行去了会客室。途经楼梯时手指抹过木质的扶栏，把老旧的木地板踩得咯吱作响，他顿了顿脚步，才后知后觉：自己在此地已经住很久了。奈良的环境很好，这里又住得舒服，日子顺心随意久了，不自觉沉溺于平和的氛围，也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。
在途中停留一瞬，志贺便又抬起步子走向目的地。只是这时，心上的烦恼又加了几重，步伐也就不如刚才那般轻快了。
维持着这样的心情，在榻榻米跪坐了不一会，夫人就带着换好衣服的青年来到房间。等客人坐好，在两人面前的矮桌上过茶后，夫人便找了个理由退下，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主客二人。
首先打破沉默局面的是对面的青年：“志贺先生，关于上次在信里提到的作品……”
没等他讲完，矮桌那一侧的志贺开口打断他：“小林君，下次拜访之前，希望你提前写封信来。”声音不重，其中却带着指责的意味。
此时不比两年前，国内局势越发紧张；对青年所在的无产阶级文化团体，当局的镇压行为越发紧迫：眼下，不仅无产阶级作家频频遭到特高警察逮捕拷问，连收留他们的人也会被“藏匿嫌疑犯”的罪行牵扯进来。除此以外，志贺早在信中听小林提过转入地下开展工作的事，不打招呼直接来志贺家拜访，对他自身来讲也是极为不妥当的。
仅仅一句话便已道明对方现在的处境。非无产阶级作家的志贺尚能想到这一步，身为当事人的小林又何尝不会考虑这些。只是志贺的话来得太过直接，对面的青年垂下头，久久没有回答。
又是沉默。
良久，他抬起头，面上带着苦涩笑容，没来由冒出一句：“今天的话，大概是安全的。”与刚才犹豫迟疑的神色不同，他望向志贺，语调坚定，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：“所以，我才觉得必须要来拜访志贺先生。”
尚不知晓对方这番话的根据何在，只看到他坚决的气势，志贺便已经对青年交付信任。收起那副长辈的威严态度，他的语气也温和不少：“说说吧，你这次来访的目的。千里迢迢冒着风险也要赶来，不只是为了和我谈谈上次的作品吧？”
小林又一次端正坐姿，郑重地对志贺说：“我有件必须去做的事，因此要到很远的地方去，短时间内赶不回来。但这件事还没同母亲和弟弟说明，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收到消息，到时能请志贺先生代我写封信吗？”提到母亲的时候，他的表情柔和起来，“就说‘不要为此过度伤心，请一定照顾好自己’。”
一抬眼便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处的伤，志贺点了点头。见此，小林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，向他深深行了一礼。
还没动一下桌上的茶杯。小林已经起身准备离开。
志贺先生，谢谢你的招待。这就告辞了。
志贺刚想同小林道别，还没等他开口，眼前的景色突然模糊起来。
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，花了点时间才缓过神来。似乎做了个有些真实的梦，但详细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。昨天是志贺的50岁生日，和朋友们相聚庆祝到深夜，三四点才睡下，虽然现在也睡了不少时间，但还是有些疲顿。年轻时候他常有熬夜写作的情形，稍微休息一上午也就恢复精神；可现在，一个通宵下来，不管休息多久，身体怎么也吃不消。
在床榻上稍事休息，等那种眩晕感有所缓和之后，志贺起床来到客厅。
墙上的挂钟指针已划过一圈，在不久前刚开始了新的一圈。
夫人本来在整理橱柜，看志贺来了客厅，回头同他打了声招呼：“午饭放在餐厅了。”应了一声，志贺便拖着步子走向餐厅。离开之际，听到康子发出一声细微的疑惑：“咦？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念叨着什么：“这几件旧衣服，前几日不是收起来了？”
夫人多半也到了年纪，记性越发不好了。志贺本不打算把这事放在心上，却不知怎么回事，没来由地在意起来。
用过午饭后，志贺抬眼透过门窗看向庭院，地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洼，石板拼凑铺成的台阶还残留着水迹。
大概是上午下过雨了。
参考的史实neta：
[1]志贺的50岁生日（1933年2月20日），历史上小林多喜二殉难日，特高警察在2月21日下午3点公开了小林多喜二的死讯。故事设定发生在1933年2月21日下午1点。
[2]多喜二的着装参考了手冢英孝《小林多喜二传》中记载的2月20日小林的着装，有改动。和服湿掉的部分对应小林尸体上几处因拷问导致大量出血的部位。右手食指的伤同样是拷问所致。
[3]志贺有过预知梦的经历和因为熬夜睡到中午的习惯。出处
